《書肆巡閱使》 謝其章 著 中華書局
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源遠流長,藏書文化算是其中一個分支,同樣可以追溯到很久遠的歷史,發(fā)展至今已經(jīng)根深葉茂。遠的不說,近現(xiàn)代文人如魯迅、鄭振鐸、巴金、阿英、唐弢、孫犁等都喜歡收集古舊圖書,鄭振鐸、阿英和唐弢甚至被譽為藏書家。正是由于這些著名作家的參與,使得個人的藏書行為上升到藏書文化的層面,賦予藏書活動以積極向上的社會意義。北京的琉璃廠、上海的四馬路、天津的勸業(yè)場、蘇州的觀前街,留下了昔日魯迅、鄭振鐸等人訪書尋書的無數(shù)足??;當年他們寫作的逛書鋪遛冷攤的文章,令后代的書迷們心馳神往,恨不能穿越時空回到那古舊書業(yè)的黃金時代。
老話講:“亂世黃金盛世收藏”。上世紀80年代以來,隨著人民生活條件的逐步改善,生活水平有了極大提高,藏書熱由過去知識分子的“專利”迅速向愛書人群甚至普通百姓傳播。更是由于“書話”類文章的推波助瀾,藏書文化持續(xù)至今而不衰。
藏書文化,應由讀書、買書、研究、寫作而有機聯(lián)動,一環(huán)套一環(huán),良性往復循環(huán),才不至于滑入“玩物喪志”泥潭和老路。筆者編《書肆巡閱使》約稿之初,即設定了若干基本條件:作者的藏書應自成體系或特色,情調上不能混雜低級趣味,文字要求言通字順。如今書面世后,讀者反響不錯,這說明了關于藏書文化的書籍,理應在浩如煙海的圖書市場占有一席之地。
《書肆巡閱使》一書有個定位,那就是從藏書文化最鮮活的一個側面切入,而非藏書文化面面俱到的宏大敘事。這個側面是藏書人必須邁出的第一步——訪書和淘書。古舊圖書不像新書那樣可以輕易獲得,古舊書業(yè)是一個特殊的行當,類似古玩行“三年不開張,開張吃三年”。那么,錢少癮大的愛書人怎么辦呢?那就只有執(zhí)“腿勤、手勤、口勤”三勤之法,運氣總會眷顧不辭辛勞的藏書人,人們津津樂道的“撿漏”是最妙的詮釋。
訪書淘書的范文和金句,光榮屬于前輩們,阿英的《蘇常買書記》《城隍廟的書市》,鄭振鐸的《北平訪箋記》,唐弢的《買書》。魯迅在北京的日子里,無數(shù)次流連于古都的琉璃廠及周遭的冷攤曉市,所得均記入日記和書賬。孫犁的淘書格言是那么接地氣,“進大書店不如進小書鋪,進小書鋪不如逛書攤,逛書鋪不如偶然遇上”,可謂深得淘書三昧的金句。
說到古舊書拍賣,筆者可說是一直深度關注,淺度參與。深度,說的是拍賣會結束之后必寫“拍評”。淺度,說的是偶有競投,多作壁上觀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藏書畢竟是硬碰硬比拼財力的游戲。孫犁說得好,“人家有錢玩得大方一些,我沒錢就玩得小氣一些”。就算是書林豪客鄭振鐸,亦不免時有感嘆,“余力有未逮,竟聽其他售,至今憾惜未已”。
所謂藏書文化,有一點少有人提及,其實這是一個很深奧的話題,不只局限于藏書,而是更廣義的“收藏心理學”。為什么“患得患失”情緒于集藏愛好者群體里普遍存在,為什么“文人相輕”到了收藏界轉為“藏家相輕”?有人對于這種近乎病態(tài)心理總結了一句話,“玩的就是我有你沒有,你有的我的比你的好”。因此,具有健康的收藏心態(tài)是必要的修養(yǎng)。
我常說:書名里的“書肆”乃涵蓋了新書店、舊書鋪,甚至地攤等一切售賣新舊古今圖書之場所。當然,今天的“書肆”必須與時俱進地加入網(wǎng)絡書店。從某種意義上說,古舊書籍收藏者深愛的是紙質的圖書;從長遠的眼光看,他們在做的是一項搶救性的工作,意義不凡。
(作者:謝其章)